刘氏

孔雀东南飞

两汉佚名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剑阁铭

魏晋张载

  岩岩梁山,积石峨峨。远属荆衡,近缀岷嶓。南通邛僰,北达褒斜。狭过彭碣,高逾嵩华。

  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仞。穷地之险,极路之峻。世浊则逆,道清斯顺。闭由往汉,开自有晋。

  秦得百二,并吞诸侯。齐得十二,田生献筹。矧兹狭隘,土之外区。一人荷戟,万夫趑趄。形胜之地,匪亲勿居。

  昔在武侯,中流而喜。山河之固,见屈吴起。兴实在德,险亦难恃。洞庭孟门,二国不祀。自古迄今,天命匪易。凭阻作昏,鲜不败绩。公孙既灭,刘氏衔璧。覆车之轨,无或重迹。勒铭山阿,敢告梁益。

菱溪石记

宋代欧阳修

  菱溪之石有六,其四为人取去,而一差小而尤奇,亦藏民家。其最大者,偃然僵卧于溪侧,以其难徒,故得独存。每岁寒霜落,水涸而石出,溪旁人见其可怪,往往祀以为神。

  菱溪,按图与经皆不载。唐会昌中,刺史李渍为《荇溪记》,云水出永阳岭,西经皇道山下。以地求之,今无所谓荇溪者。询于滁州人,曰此溪是也。杨行密有淮南,淮人讳其嫌名,以荇为菱;理或然也。

  溪旁若有遗址,云故将刘金之宅,石即刘氏之物也。金,伪吴时贵将,与行密俱起合淝,号三十六英雄,金其一也。金本武夫悍卒,而乃能知爱赏奇异,为儿女子之好,岂非遭逢乱世,功成志得,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想其葭池台榭、奇木异草与此石称,亦一时之盛哉!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尚有居溪旁者。

  予感夫人物之废兴,惜其可爱而弃也,乃以三牛曳置幽谷;又索其小者,得于白塔民朱氏,遂立于亭之南北。亭负城而近,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

  夫物之奇者,弃没于幽远则可惜,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嗟夫!刘金者虽不足道,然亦可谓雄勇之士,其平生志意,岂不伟哉。及其后世,荒堙零落,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况欲长有此石乎?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可以一赏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

寄韩谏议注

唐代杜甫

今我不乐思岳阳,身欲奋飞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麒麟翳凤凰。

芙蓉旌旗烟雾落,影动倒景摇潇湘。

星宫之君醉琼浆,羽人稀少不在旁。

似闻昨者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

昔随刘氏定长安,帷幄未改神惨伤。

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枫香。

周南留滞古所惜,南极老人应寿昌。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

袁州州学记

宋代李觏

  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诏州县立学。惟时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殚虑,祗顺德意;有假官借师,苟具文书。或连数城,亡诵弦声。倡而不和,教尼不行。

  三十有二年,范阳祖君无泽知袁州。始至,进诸生,知学宫阙状。大惧人材放失,儒效阔疏,亡以称上意旨。通判颍川陈君侁,闻而是之,议以克合。相旧夫子庙,狭隘不足改为,乃营治之东。厥土燥刚,厥位面阳,厥材孔良。殿堂门庑,黝垩丹漆,举以法。故生师有舍,庖廪有次。百尔器备,并手偕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

  舍菜且有日,盱江李觏谂于众曰:“惟四代之学,考诸经可见已。秦以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关门不守,武夫健将,卖降恐后,何耶?诗书之道废,人惟见利而不闻义焉耳。孝武乘丰富,世祖出戎行,皆孳孳学术。俗化之厚,延于灵、献。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功烈震主者,闻命而释兵;群雄相视,不敢去臣位,尚数十年。教道之结人心如此。今代遭圣神,尔袁得贤君,俾尔由庠序,践古人之迹。天下治,则谭礼乐以陶吾民:一有不幸,尤当仗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使人有所赖,且有所法。是睢朝家教学之意。若其弄笔墨以徼利达而已,岂徒二三子之羞,抑亦为国者之忧。”

  此年实至和甲午,夏某月甲子记。

刘氏善举

未知佚名

  刘氏者,某乡寡妇也。育一儿,昼则疾耕作于田间,夜则纺织于烛下,竟年如是。邻有贫乏者,刘氏辄以斗升相济。偶有无衣者,刘氏以己之衣遗之。乡里咸称其善。然儿不解,心有憾。母诫之曰:“与人为善,乃为人之本,谁无缓急之事。”母卒三年,刘家大火,屋舍衣物皆尽。乡邻纷纷给其衣物,且为之伐木建第,皆念刘氏之情也。时刘儿方悟母之善举也。

霍光传(节选)

两汉班固

  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服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是时上年老,宠姬钩弋赵倢伃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遗诏封光为博陆侯。

  光为人沉静详审,长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有女年与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倢伃,数月立为皇后。父安为票骑将军,封桑乐侯。光时休沐出,桀辄入代光决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公主内行不修,近幸河间丁外人。桀、安欲为外人求封,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为将军,有椒房中宫之重,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变。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上问:“大将军安在?”左将军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光入,免冠军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

  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复言,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事发觉,光尽诛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盖主皆自杀。光威震海内。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群臣议所立,咸持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郎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言合光意。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

  贺者,武帝孙,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乱。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遂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为?”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诏狱。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顷之,有太后诏召王。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光与群臣连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当废。……皇太后诏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起就乘舆副车。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长不复见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光悉诛杀二百余人。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广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诛,其子不在议中。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咸称述焉。光遂与丞相敞等上奏曰:“《礼》曰:‘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皇太后诏曰:“可。”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庙,是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谊,以安宗庙。其以河北、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与故所食凡二万户。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

  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节二年春病笃,车驾自临问光病,上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曰:“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骠骑将军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

  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载光尸柩以辒辌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谥曰宣成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初,霍氏指西汉权臣霍光子孙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注:突,烟囱,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霍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晋,晋即河东,光岂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

拟孙权答曹操书

宋代苏轼

  权白孟德足下:辱书开示祸福,使之内杀子布,外擒刘备以自效。书辞勤款,若出至诚,虽三尺童子,亦晓然知利害所在矣。然仆怀固陋,敢略布。

  昔田横,齐之遗虏,汉高祖释郦生之憾,遣使海岛,谓横来大者王,小者侯,犹能以刀自刭,不肯以身辱于刘氏。韩信以全齐之地,束手于汉,而不能死于牖下。自古同功一体之人,英雄豪杰之士,世乱则藉以剪伐,承平则理必猜疑,与其受韩信之诛,岂若死田横之节也哉!

  仆先将军破虏,遭汉陵夷,董卓僭乱,焚烧宗庙,发掘陵寝,故依袁术以举义师,所指城邑响应,天下思得董卓而食之不厌。不幸此志未遂,而无禄早世。先兄伯符嗣命,驰驱锋镝,周旋江汉,岂有他哉?上以雪天子之耻,下以毕先将军之志耳。不意袁术亦僭位号,污辱义师,又闻诸君各盗名字,伯符提偏师,进无所归,退无所守,故资江东为之业耳,不幸有荆轲、舞阳之变。不以权不肖,使统部曲,以卒先臣之志。仆受遗以来,卧薪尝胆,悼日月之逾迈,而叹功名之不立,上负先臣未报之忠,下忝伯符知人之明。且权先世以德显于吴,权若效诸君有非常之志,纵不蒙显戮,岂不坠其家声耶?

  汉自桓、灵以来,上失其道,政出多门,宦官之乱才息,董卓之祸复兴,傕、汜未诛,袁、刘割据,天下所恃,惟权与公及刘备三人耳。比闻卓已鲸鲵,天子反正,仆意公当扫除余孽,同奖王室,上助天子,与宗庙社稷之灵,退守藩国,无失春秋朝觐之节。而足下乃有欺孤之志,威挟天子,以令天下,妄引历数,阴构符命,昔笑王莽之愚,今窃叹足下蹈覆车也。仆与公有婚姻之旧,加之同好相求,然自闻求九锡,纳椒房,不唯同志失望,天下甚籍籍也。刘备之兵虽少,然仆观其为人,雄才大略,宽而有容,拙于攻取,巧于驭人,有汉高祖之余风,辅以孔明,未可量也,且以忠义不替曩昔,仆以为今海内所望,惟我二人耳。仆之有张昭,正如备之孔明,左提右挈,以就大事,国中文武之事,尽以委之,而见教杀昭与备,仆岂病狂也哉。古谚有之:“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仆与刘备,实有唇齿相须之势。足下所以不能取武昌,又不能到成都者,吴、蜀皆存也。今使仆取蜀,是吴不得独存也。蜀亡,吴亦随之矣。晋以垂棘屈产,假道于虞以伐虢,夫灭虢是所以取虞,虞以不知,故及祸。足下意何以异此。

  古人有言曰:“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言以身托人,必择所安。孟德视仆,岂惜此尺寸之土者哉,特以公非所托故也。荀文若与公共起艰危,一旦劝公让九锡,意便憾,使卒忧死。矧仆与公有赤壁之隙,虽复尽释前憾,然岂敢必公不食斯言乎?今日归朝,一匹夫耳,何能为哉。纵公不见害,交锋两阵之间,所杀过当,今其父兄子弟,实在公侧,怨仇多矣,其能安乎?季布数窘汉王,及即位,犹下三族之令,矧足下记人之过,忘人之功,不肯忘文若于九锡,其肯赦仆于赤壁乎?孔文举与杨德祖,海内奇士,足下杀之如皂隶,岂复有爱于权!天下之才在公右者,即害之矣,一失江东,岂容复悔耶?甘言重币,幸勿复再。

又和题(一首)

明代周永年

听说图中风物美,但读长歌已狂喜。

乔木清川数里间,尺幅都收到曲几。

前有老杜后大苏,能以诗章当画史。

二歌三读转兴怀,少陵眉山相比拟。

若道临溪堪钓璜,尚湖宛在渭川涘。

作画善行缩地法,无数景光缣素里。

春秋以时咏兰桂,俯仰之间识桥梓。

游多鹿豕想邻山,食足鱼虾知近市。

论成乐志美西园,村港暗通路斜迤。

耕凿衣冠问若何,只记在家常早起。

吾子风流胜昔人,合调每寻程与李。

兰心未肯杂于蕙,橘性宁教化为枳。

所嗟李子就泉台,喜得程君就栖止。

拂水岩头飞瀑声,穿过窗棂落枕底。

堂沿松竹署耦耕,阁敞湖山额秋水。

似兹小筑近年成,剩许新经著耒耜。

山庄对向画图看,知他谁俭复谁侈。

词出牛宫见曳犁,客上龙门闻倒屣。

嫩蕨有几亦同采,老酒无多竟先被。

长句初惊骤雨过,高歌定遣从风靡。

先畴昔日服畎亩,旧德今时食名氏。

朝烟夕霭并迷离,山亦有椒江有汜。

清斋不免尽园蔬,净肉何至污砧机。

宋家刘氏两先生,号曰公非与公是。

从来史学未易通,夏礼能言征在杞。

吴越当年大国王,表忠观古舟堪舣。

四海皆知有罗生,唐使不知亦已矣。

子今命我续前篇,未及捉笔先伸纸。

《兰亭叙》曾比金谷,《桃源记》却出栗里。

况子诗因述祖兴,辋川唱和非徒尔。

五行作甘惟稼穑,三农艰辛在耘耔。

墨池涤研开良田,此意岂复关余子。

泰和刘氏沙村江楼

明代周叙

胜地环江渚,楼居俯岸沙。夐吞银汉窅,高傍碧空斜。

曲径低飞鸟,长波漾落花。青藜宵隐映,翠竹晓交加。

林影侵书幌,川光上钓槎。汀寒浮月露,山晚护云霞。

眺远晴偏适,临清景更佳。桃源仙客境,栗里逸人家。

一自登朝著,空惊历岁华。昔时游赏处,惆怅隔天涯。

秋夜与子充论文退而赋诗一首因简子充并寄胡教授仲申

明代宋濂

太虚之气随物形,天声地声由此生。小或簸荡吼河海,大将触搏流风霆。

天轮胶戾神鬼战,地轴挺拔蛟龙争。圈臼洼污各异奏,彯沙礜石咸齐鸣。

灵功阖辟司至理,于喁徐疾缘天成。孰言坱圠妙不测,两间可配人为灵。

戴首载趺上下位,布藏列府山河萦。肺为金官号钟磬,发声肇气从孩婴。

自兹人音极万变,出无入有诚难名。喑哑吒叱泄忿懥,啸呼号噭摅幽情。

吻牙喉舌审清浊,徵羽宫商分重轻。殊方虽假象胥译,至道不与人伪并。

尼丘降神继群圣,因声为教文诸经。研穷阳阴序政事,吟咏情性臻和平。

节文严谨名分正,假象植义昭天明。玄景无言圣人代,建中立极绥群萌。

奠安海岳使效职,洗摩日月开重冥。籁鸣机动孚应速,风声所被来频仍。

宋齐鲁卫既雾滃,蔡陈秦楚尤云蒸。棂哜真瘦造阃粤,抵排卑论归崇谹。

太和融盎尽沾丐,物无疵疠玄休凝。杏坛迹芜铎声远,人凿私智先先登。

钩钳捭阖势倾轧,坚白同异时頠炜。黄老玄虚涉溟涬,刑名惨覈纷峥嵘。

九家狂流不可遏,绝港强欲齐东瀛。固云偏盭或害教,尚骋所学为骁腾。

狂秦以降逮刘氏,不翅枯响随风行。黄茅白苇堕一色,编贝联珠夸九能。

班扬枚马亦豪隽,竟溺下俗高难升。六代骈枝与俪叶,气澌辞顈犹骄矜。

更唐历宋非不盛,律之六艺终难胜。要知声华有衰歇,以致学步多竛竮。

人文本为载道具,次则纪事垂千龄。虽其功用霄壤隔,不应涧水非渊冰。

玺书播告出丹凤,兵檄驰布飞红星。金匮石室董狐笔,戎功骏烈燕然铭。

入室登歌侑庙乐,徇师能誓宣牲盟。章疏补天非炼石,谈辨保国逾长城。

沾润自足配云雨,和协更可同箫笙。当其操觚欲鼓勇,收视返听探玄精。

游鱼中钩曳深沚,巨兽投阱离丛坰。斯须朝崖变夕谷,惚恍西海为东陵。

精神所至万物慑,橐籥亭毒纵复横。真醇鲁邦见郜鼎,冲雅高辛陈五韺。

浑圆牍应振逸响,缛丽慎雀梳文翎。严森五刑布秋肃,华涧百卉含春荣。

劲如韩彭将貔虎,仰揭斗柄麾欃枪。艳如长杨较羽猎,蒙盾负羽驱鸾旌。

高排霄汉跨箕尾,呼噏沆瀣游太清。未几直坠九渊底,察之无迹闻无声。

幽入阴宫作鬼语,秘怪诙佹难为听。割然大明赤于火,景曜所鑅流为琼。

似兹妙斡造化轴,可以小技相讥评。金石虽坚有销泐,文光亘古常晶荧。

但忧拙工不知变,欲就郊衢施鼎曈。揖让周还固有节,其如绵鳷非法程。

予从卯角业文史,意逞骁悍摧强勍。上师姬孔为察父,下视迁固犹诸兄。

婴弓射侯在正鹄,路马在御悬游缨。温温腻纹蟠结绿,烨烨寒电生青萍。

有时摛辞述帝霸,捷如屋上人建瓴。注空直泻绝留碍,不似潢潦为泓渟。

应知敦本乃末艳,且吒彪外由中弸。年来惩艾剧芒刺,流汗浃背颜交赪。

如何窜身伏槁壤,乃能抗志凌霄峥。掞宫清庙须巨木,梁葩楚艳徒微馨。

譬之出声有巨细,大块噫气真铿涘。蛙鸣蝉噪杂鼓吹,入耳唯觉成耽嘤。

天人之间或有愧,何异冠服蒙狸狌。遥江上月素珠吐,嘉树弄景痴龙擎。

维时万籁一时寂,耿耿银河涵玉绳。华川先生起我懒,搴衣踏月行空庭。

扬今榷古益慷慨,抽关启钥成撄宁。先生文章正用世,殷盘周诰方争衡。

知深固慊管鲍浅,交固未数金石贞。念斯辗转不成寐,吟声在吻号苍蝇。

酸寒固或类贞曜,跅弛未必卑韩翃。故人守官在姑蔑,学林老虎文渊鲸。

三年不见志纡郁,梦魂时逐晨风征。何时共宿若今夕,重把肝胆殷勤倾。

题刘氏圭峰楼

元代邓雅

层楼面圭峰,峰色自苍翠。隐几闻松声,开轩纳云气。

神清餐沆瀣,境静隔氛翳。对此弹丝桐,中含太古意。

寄题刘氏义学

元代曹伯启

人间乐事育英材,天下高风义学开。崇化励贤需茂举,使华先指邓林来。

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

元代耶律楚材

兴亡千古事,胜负一枰棋。感恨空兴叹,悲吟乃赋诗。

三皇崇道德,五帝重仁慈。礼废三王谢,权兴五伯漓。

焚书嫌孔孟,峻法用高斯。政出人思乱,身亡国亦随。

阿房修象魏,徐福觅灵芝。偶语真虚禁,长城信谩为。

只知秦失鹿,不觉楚亡骓。约法三章日,恩垂四百基。

汉兴学校启,文作典章施。黩武疲中夏,穷兵攘四夷。

嗣君恩稍失,刘氏德难衰。新室虽兴难,真人已御期。

魏吴将奋起,灵献自荒嬉。贼子权移汉,奸臣坞筑郿。

三朝如峙鼎,四海若棼丝。才奉山阳主,已生司马师。

仲谋服孟德,葛亮倍曹丕。惟晋成独统,平吴混八维。

有初终鲜克,居治乱谁思。蝉鬓充兰掖,羊车绕竹岐。

孙谋无远虑,神器委痴儿。国事归椒室,民饥询肉糜。

为人昧菽麦,闻蟆问官私。卫瓘尝几谏,何曾已预知。

五胡云扰攘,六代电奔驰。川谷流腥血,郊原厌积尸。

天光分耀日,地里裂瓜时。历数当归李,驱除暂假隋。

西陲开鄯善,东鄙讨高丽。鸾驾如江国,龙舟泛汴漪。

锦帆遮水面,粉浪污河湄。府藏金帛积,生灵气力疲。

盗贼天下起,章奏禁中欺。海内空龙战,河东有凤姿。

元戎展鹰犬,颉利助熊罴。奉表遵朝命,尊王建义旗。

经营于盗手,禅让托君辞。豪哲归吾彀,要荒入我羁。

太宗真令主,贞观有皇规。正美开元治,俄成天宝悲。

曲江还故里,林甫领台司。裂土封三国,缠头爱八姨。

霓裳犹未罢,鼙鼓恨来迟。逆寇陵丹阙,君王舍翠眉。

两京贼党灭,方镇重权移。朱李元堪叹,石刘亦可嗤。

九州重搆乱,五代荐荒饥。辽宋分南北,翁孙讲礼仪。

宣和风侈靡,教主德庸卑。背约绝邻好,兴师借寇资。

悬知丧唇齿,何事撤籓篱。失地人皆怨,蒙尘悔可追。

辽家遵汉制,孔教祖宣尼。焕若文章备,康哉政事熙。

朝廷严衮冕,郊庙奏埙篪。校猎温驰射,行营习正奇。

南州走玉帛,诸国畏鞭笞。天祚骄人上,朝鲜叛海涯。

未终三百祀,不免一朝危。鸭绿金朝起,桑乾玉玺遗。

后辽兴大石,西域统龟兹。万里威声震,百年名教垂。

武元平宋地,殷礼杂宗姬。治国崇文事,拔贤尚赋词。

邦昌君洛汭,刘豫立青淄。大定民兴咏,明昌物适宜。

日中须景昃,月满必光亏。肘腋独夫难,丘墟七庙隳。

北朝天辅佑,南国俗疮痍。天子潜巡狩,宗臣严守陴。

山西尽荆枳,河朔半豺狸。食尽谋安出,兵羸力不支。

长围重数匝,久困再周期。太液生秋草,姑苏游野麋。

忠臣全节死,馀众入降麾。文献生三子,东丹第八枝。

虚名如画饼,遗业学为箕。自笑蓬垂鬓,谁怜雪满髭。

抚膺长感慨,搔首几嗟咨。车盖知何处,衣冠问阿谁。

自天明下诏,知我素通蓍。发轫装琴剑,登车执策绥。

穹庐或白黑,驿骑半黄駓。肥脔白如瓠,琼浆甘似饴。

天山连北府,瀚海过西伊。天马穷渤澥,神兵过月氏。

感恩承圣敕,寄住到寻罳。春色多红树,秋波总绿陂。

不须赊酒饮,随分有驴骑。畎亩栖禾粟,园林足果梨。

舂粳光璨玉,煮饭滑流匙。圣祖方轻举,明君应乐推。

龙庭陈大礼,原庙献明粢。万国朝金陛,千官列玉墀。

求贤为辅弼,举我忝丞疑。才德真为慊,颠危不解持。

愿从麋鹿性,岂恋凤凰池。投老谁为伴,黄山有敏之。

饮城东刘氏园亭

元代张养浩

昨日馀酲尚未醒,玉溪丝竹又寻盟。烂游偿我从前债,沈醉由他已后名。

雨点残红花意动,风敲疏翠竹阴清。閒来吟啸无虚日,未觉归田负此生。

【南吕】金字经 刘氏瑞莲种

元代张可久

刘氏瑞莲

种带联地露,藕香玉井湫,曾向苕溪溪上游。愁,结花成并斗,何时又,共登仙叶舟。

观泉

靖节黄花径,子猷苍玉亭,千涧飞来六月冰。清,素琴无意听。阑干静,白云钟一声。

观猎

雪点苍鹰俊,玉花骢马骄,广利将军猎近郊。袍,织成金翠毛。随军乐,绣旗双皂雕。

题崇山刘氏园亭

宋代吴会

西山三叠郁岧峣,亭上看山翠欲飘。

杨柳小楼风满席,芙蓉清沼水平桥。

美人歌处倾金杓,仙客来时度玉箫。

我忆醉眠花底月,满衣香露夜萧萧。

赵从善母吉国夫人刘氏挽诗 其二

宋代蔡戡

令子方通显,神京更浩穰。珍羞供鼎食,綵服贲金章。

大国初封吉,佳城忽葬防。贰卿哀慕切,老泪浥千行。

庐陵刘氏以仲立於枕上和余韵夜半得诗句敲门

宋代徐文卿

夜半诗坛喜解围,楚天云淡玉绳低。

撞钟自得兴不浅,泣鬼初成人未知。

踏月过桥惊鹤睡,犯霜对语伴鸟啼。

萧条此意欣重见,绝胜围红醉玉卮。

题刘氏绿映亭二首

宋代吕祖谦

凉叶翻翻不受尘,芒鞋藤杖及清晨。

开窗小放前溪入,澄绿光中独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