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

石贫攒石养菖蒲，沮洳沙泉韮叶铺。

世说华开难值偶，天将寿考报勤劬。

心中本有长生药，根底暗添无限须。

更尔屈蟠增瘦硬，他年老病要相扶。

酒经重九尚残卮，雨送初寒问箧衣。

养气安闲真得计，读书勤苦已知非。

谩存讲说传家学，深谢交游绝世讥。

筑室未成中自笑，何如茅屋对柴扉。

汝南百日留，走遍三男子。

思归非吾计，聊亦为尔耳。

行装理肩舆，客舍卷床笫。

儿言世情恶，平地风波起。

舟行或易摇，舟静姑且已。

匏系虽非愿，蠖屈当有俟。

老人思虑拙，小子言有理。

晨炊廪粟红，晓市淮鱼美。

索居庖无人，归去迎伯姊。

终岁得安闲，幽居无彼此。

庭方止数寻，风月所从入。

百年养毒树，攒芒比刀戟。

伐之念生久，不伐愁跣足。

且复为人谋，庖椹利朝食。

诸子才不恶，功名旧有言。

穷愁念父母，心力尽田园。

志在要须命，身闲且养源。

游鱼脱渊水，何处有飞翻。

雪覆西山三顷麦，一犁春雨祝天工。

麦秋幸与人同饱，昔日黄门今老农。

南归闭门万事了，病卧常多起常少。

未用田间下泽车，何须枥上追风骠。

乡人记我少年日，滇马为致风前鸟。

三年伏枥人共怪，马不能言心可晓。

坐驰千里气蟠结，日食生刍空自笑。

主人自是箕颍人，谁复为送洮岷道。

支公惠眼识神骏，山下泉甘足芳草。

法流一洗百病消，翘足长鸣且忘老。

里中佳客旧孙陈，我自疏慵不见人。

目倦细书长掩卷，心游法界四无邻。

旱久翻成雾雨灾，老人腹疾强衔杯。

官醅菉豆适初熟，篱菊黄花终未开。

儿女共怜佳节过，鸡豚恐有故人来。

衰年此会真余几，薄酒无多不用推。

百上生菖蒲，一寸十二节。

仙人劝我食，再三不忍折。

一人得饱满，余人皆不悦。

已矣勿复言，人人好颜色。

十年初见范公园，知与钱塘结弟昆。

乐易向人无不可，疏慵怜我正忘言。

南迁却返逢北渡，远聘相过适近藩。

无复放怀哗笑语，挽诗空寄泪潺湲。

细莎为屦如编须，轻葛为服如剪莩。

寒泉洒屋朝露濡，霜簟可荐机可扶。

风鸣牖间如吹竽，此虽有暑宜亦无。

庭前峻山槎之余，盆中养鳅大如鱼。

荻生抱甲未见肤，蔓起上屋将县壼。

麦苗高齐可藏乌，此虽非野仅亦如。

兄居溪堂南山趺，渥足溪水惊雁凫。

澄潭百丈清无淤，将往思我立踟躇。

东轩鄙陋何足居，欲行不行系辕驹。

倚崖开翠屏，临潭置苔石。

有所独无人，君心得未得。

一旱经春草木焦，朱樱结子独盈条。

盘中宛转明珠滑，舌上逡巡绛雪消。

仰嗫佳人露犹湿，偷衔啼鸟语尤娇。

南方荔子争先後，羞见炎风六月烧。

两逢重九尉佗城，蜑叟相从倒酒瓶。

十二年来均寂寞，此心南北两冥冥。

五老高闲不入城，开轩肯就史君迎。

坐中莫著闲宾客，物外新成六弟兄。

云气飘浮衣袂举，泉流洒落佩环声。

岌然终日俱无语，静寿相看意自明。

索居非谪地，垂老更穷途。

去住看人意，幽忧赖我无。

小园花草秽，陋巷犬羊俱。

近觉根尘离，忘言日益愚。

口食阳翟粟，身衣阳谷丝。

二物不相即，饱暖常不时。

老史知我穷，一岁一奔驰。

方暑劝脂车，苦寒伺来归。

嗟我垂老年，未免忧寒饥。

老史甚忠信，但恨性重迟。

事我三十年，闵闵不相离。

我门了无求，辛苦终不辞。

平生金石交，至此或已携。

老史未易得，试复养其儿。

岁云莫矣谁能守，唯有此心初不移。

宇宙随流任尔去，虚空对面即吾师。

三杯醉倒聊从俗，一点灵明欲语谁。

来日日新无限事，归根一笑彼安知。

老木不忍伐，横枝宜少除。

根茎渐有托，雨露稍分余。

生意初无损，开花终自如。

他年诸草木，成就此幽居。